钟Clock潇适

所有的我处在意识流的共时秩序。

他向来拿我没办法,这一次也不例外。即使他眉尾故意挑出一个表示无可奈何的弧度,嘴角也配合着顿畜了一下,将阖上的眼眸还是不慎流露了那一贯的、我曾经见过无数次的温和。


对嘛,这就是十月啊。


彼时我们一同坐在深夜一处无名天台的边缘,我双手撑着台基,慢悠悠地晃着垂向地表的双腿,侧过头细眯起眼,在一片光晕朦胧,以及由车流声和城市音乐混杂而成的背景音中,默默打量他的剪影。这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到头来什么也没变。我回过头,柔柔地闭上眼,颇觉无奈和满足地浅笑起来,在晚风掠过的片刻忽而开口,语调自然带几分玩味。 



“十月,还是十月哥?”


“...。随你喜欢。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叫后者,我比较习惯。”



闻人语落,我立即把头俏皮地转向他,扬起的发丝带来微酥的感觉,这个回答让我觉得有趣。他说的“这个时候”当然是指,经过我的一番软磨硬泡加屡屡要求,十月终于和我一起在城市里进行夜间行窃的时候。出发前我用变装手镯给我们换上了早年黑月铁骑执行任务时的备用制服,时隔多年,这种在天台小憩的光景还是如此令人欢愉。 



“好,那就继续叫十月吧!来,干杯!”


“没大没小。干杯。”



和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音同时发生的是彼此的相视一笑,果酒甜滋滋的味道随后从喉咙弥漫开来,熏得脸颊也略带炙烫,我不再回应什么,只是保持嘴上的笑容就足够开怀畅快。趁十月仰头饮下杯里最后几口酒水的时机,悄悄觎到他荡漾着霓虹灯光的眼睛,以及线条利落的下颔,和闷声滚动的喉结。 



我喜欢这种怀旧的感觉,一去不复返的少年时光,又让人觉得自己好像老了。



放下酒杯后依旧双臂支地,耸肩仰头面对上方沉沉的夜空,轻轻吐出一个味道甜腻的嗝,小幅晃脸让发丝垂落离开面庞,换来和夜风更亲密无间的拥吻。

接着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感觉...有点困了。这样睡过去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闲话。

“我说,前些日子我在你送我的照片簿里找到了一张纸条,我想起是从前上课的时候我们互传的小话。已经过去十六年了,还记得你写了什么吗?”


“嗯...?我以前写给你的吗?那大概是‘十月哥,今天放学打算烤什么肉给我尝尝?’这样的话吧?” 


“哈,猜错了。写的是‘人间真是美好’,后加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什么嘛,真不知道我们还小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你提这个不会是故意来开我玩笑的吧,回去之后给我把它丢了。” 



我鼓起脸瞪他,他却随性地微微摇头,柔缓地蹭了蹭自己正扶着额头的右手手腕,眼光随之落到他把玩着黑色手链吊坠的左手上。


 

我只好泄愤似的更用力地荡起双腿,以此表示并不走心的埋怨。脑内思绪则悄然回溯到刚才和他在建筑之间飞梭的场景。说是夜间行窃,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只是单纯地想找找在黑月铁骑时的回忆罢了。最后我让他破窗闯入一位无辜可怜的单身汉的厨房里偷走了一瓶果酒,以及两只玻璃杯。就是我们现在欢杯畅饮着的,味道还蛮不赖的,嘿嘿。 



于是我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类似的画面,像这样彼此搭档执行任务的无数个惊心动魄又充满乐趣的时刻。从K先生指派的苛刻体能训练,到燕国时逃捕追兵的飞檐走壁,再到异世界驼铃悠响时的穿梭......稚嫩的,心碎的,沉默不语的,垂眸浅笑的......一直以来陪伴着我的,都是这样的你呀,十月。



“我可不像你,满脑子都是捉弄人的伎俩。我是在好奇,如果现在再写字条,你还愿意写下同样的话吗?”



微微愣住。这十六年发生了太多太多复杂而严峻的事情,我们见证了一个世界的毁灭,又用生命和血肉重筑了一个崭新美好的新世界。那时还在十二岁的年纪我从未料想过未来会充满艰涩——同时,还掺杂令人期待的美好。蓦然回首,这个突兀来临的问题似乎在给我一个考验,又在给我一个坚定的证明。 



“嗯,当然了,我仍这么认为。我还是会写下那句话的!——只除了那三个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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